“沒辦法的。”尹濛不住搖頭，一半臉頰都貼著地面，“我不想害你，從來都不想，可就算現在我願意出面作證，莫少也會殺了我滅口。”

淩安南眼裏劃道狠厲：“他想殺你，也要看有沒有那個本事。”

尹濛心下一橫：“莫少不止能殺我，他已經在害你了。”

淩安南一時誤解了其中含義：“你以為他能害我什麽？他害的是我女人！”

尹濛無力辯解，只能不斷求饒，她的哭聲和說話聲連成一片，變得模糊不堪。

樓下驀地響起一陣警笛聲，聲音漸漸拉近，淩安南擡起眼，看到窗外映出片暗紅的光。

他沒有在意，看到房間角落有不少粗繩，隨手扯了根從尹濛雙手的腕部交纏打結。

尹濛疼得直掉眼淚，被他拽著往外走，兩人剛走到門口，穿著制服的警察便擋住了男人的出路。

“我們接到報案，這裏發生一起綁架事件。”警察亮出徽章，敏銳的捕捉到尹濛手腕的繩子，眼神一凜，掏出手銬啪地扣在了淩安南的腕部，“跟我們走一趟吧。”

淩安南冷著臉晃動下手腕，嘴角勾起抹嘲諷：“知道我是誰嗎？”

這警察正是血氣方剛的正直青年，管他是誰，先抓了再說。他給後面的人比劃個手勢，二話不說就要把淩安南帶走。

尹濛還沒反應過來，這就被那警察解救了，警察安慰她兩句，讓她作為證人也跟著去趟警局。

尹濛怕推脫反而起疑，只好上了車。

到了警局，這才弄清楚男人身份。

“誤會一場，誤會一場。”

淩安南要把尹濛帶走，道歉的警察卻有些為難：“這，不然讓我們的人將她送回去，如何？”

淩安南把尹濛拉進懷裏，皮肉不笑：“我親自送她回去，你們不放心？”

警察冒出一頭冷汗：“不是不是。”

淩安南把尹濛帶出警局，附近連輛車都打不到，他死死拽著尹濛的胳膊，不管她認不認罪，先抓回去把路曉換出來。

一輛出租從黑暗中徐徐開來，夜色下顯得幾分突兀，淩安南攔下後把尹濛率先塞進車內。他一腳還未跨入，出租忽然發動引擎，甩下淩安南嗖地開了出去。

淩安南怒咒一聲，掏出手機命人想辦法劫下這輛車，可等他查到時，只剩一輛廢棄的出租被丟棄在路邊。

車內，尹濛腦袋混亂，兩只手扶向椅背看著司機的後腦勺：“你要帶我去哪兒？”她從後視鏡看到淩安南消失在視野內。

“莫少交代，把你安然無恙地帶回去。”

尹濛張了張嘴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
公寓的門大開，透出些許刺眼的光亮，尹濛不敢上前，她糾結了下還是走了進去。

客廳，男人站立在窗前，聽到聲音才轉過頭，莫少看了她一眼，淡淡收回思緒。

“去警局的滋味好嗎？”

那種膽戰心驚何止不好，尹濛站在原地：“是你報的警？”

“你變聰明了。”

“我只是想不到其他人。”

莫少笑了聲，盯著她看了半晌：“你對淩安南說，我會殺你滅口，倒是讓我挺驚訝的。”

尹濛渾身一顫，雙手絞在一起：“當時，我……”

莫少打斷她的話：“事情辦的怎麽樣？”

“都在順利進行。”

莫少點頭，越過她往門口走。

尹濛忍不住出聲：“莫少，你和淩少到底有什麽仇？”

“聽過一句話嗎？知道越多的人，死的越快。”

“對不起。”尹濛駭然低頭，“我不該多嘴。”

莫少轉過身，看到這張臉不由晃神，他拍了拍尹濛的臉頰，力道重得發出拍打的清脆響聲：“你只要把我交代的事做好，其他不必管，尹濛，你很快就能擺脫這張臉了。”

尹濛怔怔地盯著腳尖，她在想，即便能擺脫這張臉，可她的生活，還能回得去嗎？

莫少瞇起眸子，剛才尹濛試圖提醒淩安南的那番話，他可全都聽進去了。

一周多以來，軍區醫院第五層，整整一層都不允許生人接近。

外面的人只知道慕離仍在住院，裏面的人卻能看清外面發生的一切。

林青下班來到醫院，在走廊迎面看到個人，她看仔細後不由驚訝：“你不是江彤診所那個護士？”

“是我。”田甜露出無公害的笑容，她朝護士站指了指，“有個朋友在這兒工作，我來看她。”

“這樣。”林青點頭，不多說便要拐進病房。

“軍長夫人。”田甜在身後喊住她，林青轉身，見她真誠地看著自己，“上回要謝謝你了，如果不是你出面證明我的清白，恐怕江醫生也不會相信我沒有害軍長的意思。”

“沒事。”林青擺擺手，並不在意田甜的感激，“我不是為了你，是為了我老公的安全。”

“不管怎麽說，我沒有丟掉工作都是托你的福。”

林青看了她一眼，淡淡一笑，推開門走回病房。

田甜去護士站和熟人聊了會兒，正要走，聽到病房內傳來一陣劈裏啪啦砸碎東西的響聲，一連串聲音聽來不像失手，而是有人怒火中燒的舉動。

田甜一楞，看向那個房間，正是林青剛才走進去的。

她來不及朝同伴發問，緊接著又是一陣陣可怕的撞擊聲。仿佛隔著一道門，那個房間內已然天翻地覆。

病房裏忽然發出一聲尖銳而痛苦的驚叫。

“慕離，你別打了！”

田甜聞聲大驚，聽出這是林青的聲音：“這是怎麽了？不會是軍長他……”

護士站的熟人趕緊捂住她的嘴，示意別出聲，等幾個軍人步子略顯急促地趕去病房外守著，熟人才松了口氣。

“小聲點，被聽見的話你還有命活嗎？”熟人狠狠瞪她，壓低聲音朝病房的方向瞄了眼，生怕被發現似的趕緊收回目光，她把田甜拉低後坐在旁邊的空位。

田甜心驚不已，目光有些怔然，她放在口袋的手不由顫抖了下：“真的是在打人？”

熟人喟然低嘆：“不知道是怎麽了，軍長自從住院到現在，每天都會跟發了狂似的把病房砸得一片狼藉，說實話我還真沒見有人這麽恐怖過。你剛才聽到的，八成就是軍長夫人又挨打了，她身上大大小小各種傷，那叫一個慘。”

田甜倒吸口氣：“真打嗎？”

“不然呢，我們看著都心疼，可要幫她處理傷口她就說沒事。她肯定是怕丟了面子，被自己男人打，還在醫院，隔著一條走廊也禁不住這麽多人都聽著呢。”

田甜輕拍胸口，還有些回不過神：“軍長夫人好可憐。”

“我們都只當沒看見，你自己知道就行了，可別出去亂說啊。”

田甜了然於心地點了點頭：“放心，我不會亂說，就算說，也得有人聽才行啊。”

這可不一定，熟人搖頭：“最近媒體們不是咬得緊嗎？要是這事傳出去，指不定鬧出什麽亂子。”

田甜沈默了下，又隨口問道：“那軍長這樣是生病了嗎？怎麽不治？”

“有辦法治的話還能這樣嗎？聽說，軍長以前不是這樣的，對自己老婆好的都能寵到天上去了。”可現在呢，人一變，以前再甜蜜能當飯吃麽。

病房裏還在源源不斷傳出巨響，林青歇斯底裏地大喊出聲：“慕離，你夠了吧，能不能別再砸了！”

“滾！”男人怒吼，很快又傳出人體和櫃子狠狠撞擊的聲音。

田甜心口一震，完全想象不出病房內的場面，剛才林青還和她笑著說話，這會兒卻淪為男人發洩怒氣的工具。

林青的聲音從憤怒變成了帶著懼怕的哭腔：“你要打死我是嗎？”

“不想呆著就給我滾出去！”

“我不。”林青固執地揚起嗓門，“你只是病了而已，可以治好的。”

“你說，怎麽治？之前試了那麽久，什麽辦法沒用過，最後我還不是變成現在這樣？你說實話，你還敢說愛我嗎？”

“慕離！”林青楞怔片刻，實在忍無可忍了，“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？”

“怎麽說不出，你倒是說，你愛我嗎？”

“你懷疑我？”

“我就是懷疑你！”

守在外面的軍人不再面如冰霜，聽到林青捂著臉發出模糊的哭聲，面部都有所動容。他們都不是頭一回聽到兩人爭吵，幾乎從慕離住進來開始，這種情況每天都會發生一次。

然而慕離一早就給他們下了命令，不管裏面發生任何事，誰都不準踏入病房一步，否則軍法處置。所以，他們心裏再難受，自始至終也只能默默在門外守著。

可他們親眼見過慕離對林青的盛寵，這樣的落差，鐵石心腸聽了也會動搖。

啪！

病房內陡然傳出令人震驚不已的響聲，是男人一巴掌扇在了林青臉上。

門外的幾名軍人之中，已有一人再也受不了，甚至想違背軍令沖進去阻止。

林青不能置信地睜大眼睛，半邊臉瞬間紅腫：“你早就懷疑我了是嗎？”

“別裝了，等哪天我徹底不能控制自己，你會心甘情願守著我嗎？”

“你就想讓我走是吧？”林青滿臉淚痕，決然看著男人，“好，我現在就走，你別後悔！”

病房的門忽然被人從裏面猛地拉開，林青滿身狼狽地摔門而出。

她誰也沒看，長發垂在頰側遮擋了大半張臉，只見她捂著臉腳步堅定而決絕地邁向走廊盡頭。

病房內，男人將所有東西統統打翻：“都給我滾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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